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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白色月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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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白色月光

萬遙換好衣服下樓的時候, 平時都閑置著的側廳擺上了一張大方桌,桌面的食材和果蔬高高壘起像座小山,吉興、春宗還有小拉巴都圍著方桌聊著天。

“好餓好餓!”吉興一邊剝蒜一邊感嘆, “我已經聞到香味了!這都多久沒吃到央珍姐姐親手做的菜啦?”

“剛開始煮呢。”春宗忍不住笑話他,“你是小狗鼻子嗎?哪裏來的什麽香味?”

“你聞,你細細聞。”吉興沈醉地瞇著眼睛。

春宗學著他的模樣,“好像是有點。”

“對吧,我就說央珍姐姐燉的青稞藏香豬湯最好喝了!全世界第一香!”

“……”

萬遙將長發隨意紮成一個低馬尾,這才繞過擺滿物品的貨架, 鉆進了略顯擁擠的側廳裏面。

“姐姐!”拉巴最先發現她, 放下手裏的蒜瓣打著招呼,“快過來快過來!”

吉興扭頭也才發現萬遙,“誒嘿嘿, 遙遙你終於下來了。”

萬遙繞到拉巴的身邊,擡手摸了摸他的腦袋,垂眼瞧著滿桌子的東西, 問了句,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?”

“暫時沒什麽需要我們做的。”春宗指了指桌上的蔬菜,“我們先把這些菜處理好吧, 央珍姐姐直接弄鍋裏炒就行。”

萬遙點了點下巴:“行,那我先去洗個手。”

拉巴熱情地提醒著, 聲音軟綿綿的, 好似棉花糖:“姐姐, 廚房就在後面哦。”

“好。”萬遙笑了笑。

吉興立馬就發現了不對勁:“誒!拉巴, 你不能叫她姐姐。”

拉巴似懂非懂地問:“為什麽啊?”

吉興:“你叫我們什麽?”

拉巴:“吉興阿舉, 還有春宗阿舉(叔叔舅舅)。”

“這不就對啦,她跟我們一樣大, 你應該叫她遙遙阿內(姨姨),而不是姐姐。”吉興說。

聽見兩人的對話,萬遙忍不住搭腔,笑著轉過腦袋來說:“說明我長得比較顯小,小拉巴願意叫姐姐。”

“……”

萬遙笑盈盈的:“小拉巴,你就叫我姐姐,我不會介意啊。”

吉興湊過去用手捏捏拉巴的臉:“你小子這張嘴啊!比我還會哄女孩子。”

拉巴皺了皺鼻子,打開他的臟手。

“別掐我,你手臭死了!”

“臭嗎臭嗎?小心我把大蒜塞你鼻孔裏!”

……

萬遙一邊笑著卷起衣袖,一邊往後面廚房走去。

後院的圍墻邊拴著條結實的黑色大狗,黑狗的毛發打著結沾滿了泥沙,原本趴在地面愜意地吐著舌頭,但它一聽見陌生人的動靜,猛地擡起腦袋,虎視眈眈地望著萬遙。

想進廚房洗手就必須經過那道墻。

萬遙楞在原地猶豫幾秒鐘,黑狗微微屈起了前腿,搖著尾巴準備站起身來。她哆哆嗦嗦地跟它打著商量:“那什麽……狗哥,我就進去洗個手。”

“你乖啊。”

“我洗完手立馬就出來。”

“……”

萬遙用餘光瞥著它,小心翼翼地往旁邊挪。

結果她剛走還沒兩步,那黑狗“唰”地站直了身,拖著大鐵鏈子慢慢朝著前面走去。萬遙當即就怔在了原地,一人一狗,僵持不下,面面相覷。

萬遙看著它艱難地咽了下口水,大黑狗“嗚嗚”地磨了磨爪子,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。

就在她以為相安無事的時候,那黑狗忽地小跑幾步,半立著身子就朝著她猛撲過來。

萬遙當即就被嚇得腿軟了,尖叫一聲,撒開腿朝著旁邊跑去。

下一秒,卻撞進一個溫暖的胸膛。

熟悉的味道襲入鼻尖。

大黑狗還在身後“嗬哧嗬哧”的吞咽著口水,萬遙扯著對方的外套,驚魂未定地擡起腦袋來,側著頭往後看了眼。

男人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去,“怕什麽?它又不咬人。”

“不咬人?”萬遙語氣難免不客氣:“你是沒瞧見它那口牙!還有滿地的唾沫星子!”

“那鐵鏈子就那麽一截。”

“它過不來。”

程青盂有些好笑地看著她,只見小姑娘松松散散地綁著頭發,露出一截瑩白的後脖頸,幾縷碎發就夾在耳後,兩只手緊緊拽著他的外套邊。

“怕狗啊?”他問。

“廢話。”她沒好氣地答了句。

程青盂安慰她:“它年紀大了咬不了人,那口尖牙也就是裝飾品。”

“裝飾品也得給我咬出幾個血窟窿來。”

她輕哼一聲。

程青盂卻不以為然地哧笑了下。

萬遙突然間察覺到一絲不對勁,冷著臉趕緊松開了手,莫名變得尷尬和不自在起來。

要不然說老男人是老男人呢?

老狗會咬人。

老男人會騙人!

程青盂這人的情緒永遠不外露。

想來這幾天就只有她在糾結和惦念,而人家一如既往地瀟灑自在,壓根就沒把那件事放在心上,所以現在還能繼續跟她談笑風生,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。

“讓讓。”

萬遙越想越覺得心煩,伸手一把將男人推開,氣鼓鼓地朝著廚房走去。

廚房裏冒著白騰騰的熱氣,彌漫著誘人的肉香氣。格桑央珍正在案臺上揉面包包子,擡眼就瞧著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。

“你們來做什麽?”格桑央珍問。

“洗手。”萬遙徑直走向洗碗池。

“你呢,青盂哥?”

格桑央珍察覺到氣氛有些微妙,又問了緊跟其後的程青盂一句。

程青盂掃了眼小姑娘撥水龍頭的身影,“我來幫你。”

“不用。”格桑央珍拒絕道。

程青盂絲毫不在意她的反對,用熱毛巾擦了擦手之後,接過格桑央珍手裏混面的盆,“我來吧。”

“……行吧,你來。”格桑央珍猶豫地看他一眼,“青盂哥揉的面勁道,我都好幾年沒吃過啦。”

萬遙默默地搓了搓掌心,聽著兩人熟絡的談話,沒什麽情緒地撥回水龍頭。

洗好手,萬遙依舊一句話沒說,冷著臉走出廚房門。

-

萬遙回到側廳的時候,春宗已經在摘蒜薹了,吉興和拉巴還在打打鬧鬧。

她拖了張椅子出來坐下,看了看桌上那堆蔬菜,一時之間有些無從下手。

“這個卷白菜要弄嗎?”萬遙問春宗。

“要弄吧,央珍姐要用這個白菜炒熏肉。”春宗拿了個瀝水籃遞給她,“你把菜葉扒下來撕一撕就行。”

萬遙點點腦袋,準備開始幹活。

拉巴撿了一瓣蒜往吉興嘴裏塞,氣得吉興扛著他在滿屋子的亂跑。

“拉巴,你再調皮我就去叫你阿媽了啊!”

“吉興阿舉,你比我們班同學還喜歡告狀!你是幼兒園還沒畢業的小朋友嗎?”

“沒大沒小的,看我今天怎麽教訓你!”

“啊,你別追我……”

萬遙微微回頭瞥了兩人一眼,捧著卷白菜往春宗身邊挪了挪。

她慢悠悠地撕著菜葉,欲蓋彌彰地問春宗:“春宗,你們都跟央珍很熟嗎?”

春宗手裏的蒜薹“嘎嗒”一聲脆響。

“對啊,我們都在一個鎮子長大,過年過節都會聚在一起。不過,我和吉興的年紀稍微小點兒,自然是比不上老大跟她的情分。”

萬遙將菜葉扔進籃裏,“你們老大跟央珍算是青梅竹馬吧?”

“豈止啊!”

春宗神秘兮兮地湊過去,繼續說:“就差那麽一點,老大和央珍姐差點就結婚了呢!”

差點結婚。

萬遙手裏的動作一頓,呼吸也跟著一滯,心口仿佛被亂石堵得難受,整個世界都跟著停止了轉動。

她有猜過兩人的關系或許親密,但沒曾想竟走到了結婚這一步。

她覺得喉嚨又幹又澀,卻又只能平靜地問:“結婚嗎?”

“對啊,央珍姐和老大年紀相仿,又是一塊兒長大的,兩家人呢也算是知根知底,所以阿內特別希望央珍姐能做他們家的兒媳婦。”

萬遙捧著卷白菜難過得說不出話。

她僵硬一笑,“那他們的感情一定很好吧?”

“吉興說,央珍姐於老大而言應該只是朋友,就是那種關系很要好的朋友。再後面老大十八那年就入了伍,他跟央珍姐的聯系和接觸就慢慢變少了。”

很好的朋友。

好到談婚論嫁的那種。

萬遙默默掐了掐掌心。

“但是我可不這樣認為。”春宗捂著嘴繼續低聲說著,“我覺得至少青春期的那幾年,老大肯定對央珍姐有過好感。”

“你知道嗎?07年的時候,達克措舉辦了屆賽馬節,比賽的頭彩是瑪瑙項鏈和牦牛。那天老大的馬兒突然吃壞了肚子,他剛上馬沒多久就被摔下了馬背,後面依舊拔得了那屆賽馬節的頭籌。”

“老大在比賽時摔傷了左腿,還能強忍著骨折的疼痛,笑著一步步走到央珍姐的面前,送出了那串瑪瑙項鏈,惹得在場的阿姐們都羨慕不已。”

“很浪漫吧?”

春宗撞了撞萬遙的肩。

“浪漫。”萬遙苦澀道。

確實浪漫。

白月光總能給人最浪漫的震撼。

畢竟她現在所見到的程青盂,雖偶爾也會犯渾和作弄人,但更多的時候,都保持著成年人的穩重內斂。隨著年歲的不斷增長和沈澱,他在接人待物時更有分寸,清晰的知道什麽能要,什麽能做。

十六歲的程青盂熱烈又滾燙,可以不顧腿傷重返賽場,只為博心愛姑娘的嫣然一笑。

但三十多歲的程青盂,已經成熟到無法接受她的一見鐘情,無法接受她臨時起意又略顯浮躁的愛意。

她只是很遺憾。

不曾見過十七歲那年少年意氣的他。

“所以啊。”春宗又扯了一把蒜薹出來,“我很支持老大和央珍姐……”

“重歸於好!再續前緣!”

萬遙這下驚得連懷裏的卷白菜都掉了。

“等等,再續前緣?”

“格桑央珍不是已經結婚了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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